第 68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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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舉倒是搭救了自己兩個小輩。
我下了船，只見眼前這小島正中央是一棟二層高的青石板屋，早就掉了漆的大門上掛著“醉隱雲中”的牌匾，瞧這應該是我太爺爺的手筆。四下裏全是一股子黴味。閣樓上堆滿了幹草，樓下有個地窖，打開地窖之後竟是好幾百壇密封的陳年老酒！我瞬間將這幾日經歷的生死磨難拋在腦子後頭，睜大眼睛看著這地窖，只覺下一秒就是天上人間。卻只聽我娘在身後冷冷地對葉澈道：“葉少俠，這丫頭就麻煩你了，堅決不能叫她碰這酒，她拿起來這缸可就放不下了……”
乖寶寶葉澈認真地點點頭，一臉聆聽聖旨的模樣。
我搖搖頭嘆息一聲，搬來梯子爬上閣樓，發現閣樓上竟有個極大的天窗，平日若是下雨就可以關上，晴朗時便可打開。這地方雖然顯得有些逼仄，若是個成年人要想站起來都要彎著腰，可是若是躺下來，便正好能看見穹頂的星空！我興奮地叫一聲道：“這上面有天窗！夜裏霧散之後可以看星星啦！”
我娘冷然道：“女兒你是來逃命的，不是來過年的……”
“逃命有逃命的樂子，過年有過年的樂子。各有各的意趣。”我拍拍手笑道。
“茍延殘喘的意趣？”葉澈冷冷地看著我道。
“葉澈你思想境界何時降的和葉浚那等俗物一般了！你不是渇飲仙露饑食白雪的大仙兒麽！”
葉澈默默看我一眼，終是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若是比慘，我覺得我們半斤八兩。”我道。
“葉少俠你不用往心裏去。這丫頭的心肝都漏出去了。”我娘道。
我不理他們，接著逛我的小樓，只覺得雖破敗了些，可越看越喜歡。門前還有一小片地，可以種花種菜。霧散之後便是壯麗的江景，遠處的青山怪石都隱匿在疊嶂的霧氣裏，像是雲端的精靈，偶爾露出些許仙跡來。
“不錯不錯！”我拍著手，表示對這處荒山溝十分滿意。
葉澈繃了一會兒，突然憋不住苦笑出來。他將目光移向遠處的山岳，輕聲嘆道：“你這份心思道難得，若能像你這般，多大愁苦轉頭就能拋到腦後，這世上的許多事倒都能迎刃而解。”
“好了好了。衣服和吃食每晚運來。你們在此處呆著，萬不能輕舉妄動！能外頭風平浪靜了，娘再來找你們，想辦法將你們帶出去。”我娘道。
緊接著她拉起我的手，輕聲道：“娘要走了，下次來看你便不知什麽時候了。你定要珍重。”
夜風吹氣她鬢角一絲白發，此時霧將散去，我看著她日漸衰老的容顏，忽然濕了眼眶。
“我定會照顧好自己。”我道。
身後的葉澈亦向我娘點了點頭。
我目送她離開，她便一點點消失在夜色裏，像碗水中化開墨滴。
送來的物資便在樓下的臥室中，有糧食有衣服。我問葉澈道：“你會做飯麽？”
葉澈默了默道：“會一點。”
我心頭一驚，免不了想起之前葉湛落難，葉澈在酒樓裏打的那一場驚世駭俗的馬吊……葉澈的會一點從來都是樸素的不摻水的會一點。葉澈整理著物資，又輕輕道一句：“用火應當是沒有問題。”
我想起那之前在諦聽鏡中葉澈烤的馬腿，便覆又把一口氣壓了回去。
“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葉澈突然道。
我一驚，轉頭看向他。
他看著無邊的夜色道：“不是與你最想過的日子不差分毫麽？”
是啊，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這就是了，就是這樣的日子了。上輩子我最大的願望，大概就是帶著翠翠一同躲到這安靜的地方，遠離喧囂罷了。
我看著逐漸散去的霧，趕緊跑到了閣樓最上層，一打開天窗，仿佛億萬光年的星光都自這裏湧進一般，恰如月兔入懷，星鬥落地。我開心地叫了聲道：“這裏好！我今兒晚上就住這裏！”
“這裏也沒有床鋪，盡是幹草，你如何住？”葉澈無奈搖頭。
“那就睡在幹草上頭！”我開心地道：“樓下有麻被單的！再多鋪上幾層，便不會紮到皮肉啦！”
“葉澈！”我指著另一邊的幹草道：“那邊還有地方，你要不要住在那裏？”
他走下梯子道：“你要胡鬧，別拖上我。”
“那你幫我把被單拿上來！”我興致勃勃。
“自己拿。”葉澈冷淡。
“我重傷在身啊！”我活蹦亂跳道。
葉澈回頭白我一眼，下了樓，不大會兒爬了上來，卻是拿了兩床被褥單子。
我楞了楞，旋即哼哼笑道：“葉澈，你這個人是傲嬌呢還是傲嬌呢還是傲嬌呢……”
葉澈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道：“你選的這個地方糟心的很，我是怕你半夜起夜從閣樓上滾下去……”
“好好好。”我誠懇地點頭道：“你最周全，都依著你。”
葉澈不說話，默默在草垛上鋪了曾毯子，又將它們理順平整。
“你若真的睡不好……可以睡床的。”我呆了半晌道。
“都折騰上來了，還要我折騰下去？”葉澈道：“我也重傷在身。”
我看著他這張毫無表情的俊朗面孔，忽然心情奇異地變好了。沒心沒肺地哈哈笑起來。
月色朗朗，照進狹小的閣樓，映的葉澈側臉如同冠玉。他便這樣與我一道笑起來，神色滿是無奈，卻又帶著闊別已久的平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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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長安
這一夜我竟睡得異常舒服，幹草的清香伴著清風明月，周身仿若仙境一般，這算是這幾天以來我睡的最踏實的一覺。
葉澈將我拍起來時，已經是晌午了。
“息容。”他說：“你再不起來，今天就要過去了。”
我這才自我的草垛上爬起來，笑著問道：“四公子昨晚睡得如何？”
“沒什麽好壞的。”葉澈道：“我在房梁上也能睡著。”
我瞧著葉澈今兒換了身衣服，一身白色短打，袖口被繩子系上。右手依舊纏著白色的繃帶，沒了之前那浩蕩的仙風道骨，這麽一看倒真像個少年劍客了。
屋子外頭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我穿戴好之後下樓問道：“我們今兒做什麽？收拾收拾這屋子？”
葉澈點點頭道：“先把中飯吃了。”
我跑到飯桌上，有蒸的飯，還有幹腸肉幹之類，總之都是便於保存的飯食。桌子上還放著一小碟鹹菜，正是之前二壯小兄弟做的糖漬蘿蔔。
葉澈輕聲道：“吃完飯把這小屋重新修繕一下，你來打下手就好。”
我感動地點點頭，突然覺得身邊有一個武功高強且家居日用無所不會的隊友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然而事實證明我還是過於天真……
前半句是對的，後半句是大錯特錯的……
葉澈從小飲食起居都是專人負責的，這就表示他之前除了拿劍之外簡直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於家務一道並不熟稔，譬如掃地，他便會揮揮衣袖，使出一招極利落飄逸的風卷殘雲……地上空無一物之時，門板也報廢了……醉隱雲中的大牌匾生生被劍氣割成兩半，最終成了燒飯的柴火……
“沒關系，至少房子沒塌，我們還有住處。”
我看著郁結的葉澈寶寶微笑著安慰。
門匾沒了，大門兩側又空蕩蕩的，我看了半晌向葉澈道：“有紙筆麽？我想提個楹聯。”
葉澈歪了歪頭，默了默道：“送來的東西裏倒真有紙筆，不過都是白紙。你若真想，我可以用劍氣在門上刻出一副來。”
“好！”我瞬間打起了精神，想來葉澈雖然傲嬌，但我基本上想做什麽他到最後都是妥協。我笑了笑，看著門框苦思冥想。我前世總歸是個文官家的少爺，筆墨雖不算一流也勉強能擠個中上，想個聯倒是不算難。於是笑道：“不如我給你個上聯，你接下聯如何？”
葉澈輕輕拭劍傲嬌道：“你且出，若沒有什麽文采，我可不接。”
“五百年謫在紅塵，不過兒戲。”我看著連綿的山水輕聲道。
葉澈拭劍的手頓了頓，轉頭看向我。我伸出只手，擺了個恭請的姿勢。
“三千裏激開滄浪，略稱逍遙！”葉澈沈聲。
“好好好！”很久沒聽過這麽舒心的對子，猛然間所有憂愁思緒全部付諸東流！我笑道：“我看再在這島上住些時日，依照四公子的文采品貌和武功，我能把你嫁出去了！賜個橫批罷四公子。”
“我不說，到你了。”葉澈輕笑道。
“陌上謫仙！”我道。
葉澈頓了頓道：“這個不算好……”
“怎麽不好？”我問。
“和這聯不搭……”他突然止住了言語，猛然意識到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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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寶寶葉澈認真地點點頭，一臉聆聽聖旨的模樣。
我搖搖頭嘆息一聲，搬來梯子爬上閣樓，發現閣樓上竟有個極大的天窗，平日若是下雨就可以關上，晴朗時便可打開。這地方雖然顯得有些逼仄，若是個成年人要想站起來都要彎著腰，可是若是躺下來，便正好能看見穹頂的星空！我興奮地叫一聲道：“這上面有天窗！夜裏霧散之後可以看星星啦！”
我娘冷然道：“女兒你是來逃命的，不是來過年的……”
“逃命有逃命的樂子，過年有過年的樂子。各有各的意趣。”我拍拍手笑道。
“茍延殘喘的意趣？”葉澈冷冷地看著我道。
“葉澈你思想境界何時降的和葉浚那等俗物一般了！你不是渇飲仙露饑食白雪的大仙兒麽！”
葉澈默默看我一眼，終是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若是比慘，我覺得我們半斤八兩。”我道。
“葉少俠你不用往心裏去。這丫頭的心肝都漏出去了。”我娘道。
我不理他們，接著逛我的小樓，只覺得雖破敗了些，可越看越喜歡。門前還有一小片地，可以種花種菜。霧散之後便是壯麗的江景，遠處的青山怪石都隱匿在疊嶂的霧氣裏，像是雲端的精靈，偶爾露出些許仙跡來。
“不錯不錯！”我拍著手，表示對這處荒山溝十分滿意。
葉澈繃了一會兒，突然憋不住苦笑出來。他將目光移向遠處的山岳，輕聲嘆道：“你這份心思道難得，若能像你這般，多大愁苦轉頭就能拋到腦後，這世上的許多事倒都能迎刃而解。”
“好了好了。衣服和吃食每晚運來。你們在此處呆著，萬不能輕舉妄動！能外頭風平浪靜了，娘再來找你們，想辦法將你們帶出去。”我娘道。
緊接著她拉起我的手，輕聲道：“娘要走了，下次來看你便不知什麽時候了。你定要珍重。”
夜風吹氣她鬢角一絲白發，此時霧將散去，我看著她日漸衰老的容顏，忽然濕了眼眶。
“我定會照顧好自己。”我道。
身後的葉澈亦向我娘點了點頭。
我目送她離開，她便一點點消失在夜色裏，像碗水中化開墨滴。
送來的物資便在樓下的臥室中，有糧食有衣服。我問葉澈道：“你會做飯麽？”
葉澈默了默道：“會一點。”
我心頭一驚，免不了想起之前葉湛落難，葉澈在酒樓裏打的那一場驚世駭俗的馬吊……葉澈的會一點從來都是樸素的不摻水的會一點。葉澈整理著物資，又輕輕道一句：“用火應當是沒有問題。”
我想起那之前在諦聽鏡中葉澈烤的馬腿，便覆又把一口氣壓了回去。
“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葉澈突然道。
我一驚，轉頭看向他。
他看著無邊的夜色道：“不是與你最想過的日子不差分毫麽？”
是啊，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這就是了，就是這樣的日子了。上輩子我最大的願望，大概就是帶著翠翠一同躲到這安靜的地方，遠離喧囂罷了。
我看著逐漸散去的霧，趕緊跑到了閣樓最上層，一打開天窗，仿佛億萬光年的星光都自這裏湧進一般，恰如月兔入懷，星鬥落地。我開心地叫了聲道：“這裏好！我今兒晚上就住這裏！”
“這裏也沒有床鋪，盡是幹草，你如何住？”葉澈無奈搖頭。
“那就睡在幹草上頭！”我開心地道：“樓下有麻被單的！再多鋪上幾層，便不會紮到皮肉啦！”
“葉澈！”我指著另一邊的幹草道：“那邊還有地方，你要不要住在那裏？”
他走下梯子道：“你要胡鬧，別拖上我。”
“那你幫我把被單拿上來！”我興致勃勃。
“自己拿。”葉澈冷淡。
“我重傷在身啊！”我活蹦亂跳道。
葉澈回頭白我一眼，下了樓，不大會兒爬了上來，卻是拿了兩床被褥單子。
我楞了楞，旋即哼哼笑道：“葉澈，你這個人是傲嬌呢還是傲嬌呢還是傲嬌呢……”
葉澈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道：“你選的這個地方糟心的很，我是怕你半夜起夜從閣樓上滾下去……”
“好好好。”我誠懇地點頭道：“你最周全，都依著你。”
葉澈不說話，默默在草垛上鋪了曾毯子，又將它們理順平整。
“你若真的睡不好……可以睡床的。”我呆了半晌道。
“都折騰上來了，還要我折騰下去？”葉澈道：“我也重傷在身。”
我看著他這張毫無表情的俊朗面孔，忽然心情奇異地變好了。沒心沒肺地哈哈笑起來。
月色朗朗，照進狹小的閣樓，映的葉澈側臉如同冠玉。他便這樣與我一道笑起來，神色滿是無奈，卻又帶著闊別已久的平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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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我竟睡得異常舒服，幹草的清香伴著清風明月，周身仿若仙境一般，這算是這幾天以來我睡的最踏實的一覺。
葉澈將我拍起來時，已經是晌午了。
“息容。”他說：“你再不起來，今天就要過去了。”
我這才自我的草垛上爬起來，笑著問道：“四公子昨晚睡得如何？”
“沒什麽好壞的。”葉澈道：“我在房梁上也能睡著。”
我瞧著葉澈今兒換了身衣服，一身白色短打，袖口被繩子系上。右手依舊纏著白色的繃帶，沒了之前那浩蕩的仙風道骨，這麽一看倒真像個少年劍客了。
屋子外頭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我穿戴好之後下樓問道：“我們今兒做什麽？收拾收拾這屋子？”
葉澈點點頭道：“先把中飯吃了。”
我跑到飯桌上，有蒸的飯，還有幹腸肉幹之類，總之都是便於保存的飯食。桌子上還放著一小碟鹹菜，正是之前二壯小兄弟做的糖漬蘿蔔。
葉澈輕聲道：“吃完飯把這小屋重新修繕一下，你來打下手就好。”
我感動地點點頭，突然覺得身邊有一個武功高強且家居日用無所不會的隊友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然而事實證明我還是過於天真……
前半句是對的，後半句是大錯特錯的……
葉澈從小飲食起居都是專人負責的，這就表示他之前除了拿劍之外簡直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於家務一道並不熟稔，譬如掃地，他便會揮揮衣袖，使出一招極利落飄逸的風卷殘雲……地上空無一物之時，門板也報廢了……醉隱雲中的大牌匾生生被劍氣割成兩半，最終成了燒飯的柴火……
“沒關系，至少房子沒塌，我們還有住處。”
我看著郁結的葉澈寶寶微笑著安慰。
門匾沒了，大門兩側又空蕩蕩的，我看了半晌向葉澈道：“有紙筆麽？我想提個楹聯。”
葉澈歪了歪頭，默了默道：“送來的東西裏倒真有紙筆，不過都是白紙。你若真想，我可以用劍氣在門上刻出一副來。”
“好！”我瞬間打起了精神，想來葉澈雖然傲嬌，但我基本上想做什麽他到最後都是妥協。我笑了笑，看著門框苦思冥想。我前世總歸是個文官家的少爺，筆墨雖不算一流也勉強能擠個中上，想個聯倒是不算難。於是笑道：“不如我給你個上聯，你接下聯如何？”
葉澈輕輕拭劍傲嬌道：“你且出，若沒有什麽文采，我可不接。”
“五百年謫在紅塵，不過兒戲。”我看著連綿的山水輕聲道。
葉澈拭劍的手頓了頓，轉頭看向我。我伸出只手，擺了個恭請的姿勢。
“三千裏激開滄浪，略稱逍遙！”葉澈沈聲。
“好好好！”很久沒聽過這麽舒心的對子，猛然間所有憂愁思緒全部付諸東流！我笑道：“我看再在這島上住些時日，依照四公子的文采品貌和武功，我能把你嫁出去了！賜個橫批罷四公子。”
“我不說，到你了。”葉澈輕笑道。
“陌上謫仙！”我道。
葉澈頓了頓道：“這個不算好……”
“怎麽不好？”我問。
“和這聯不搭……”他突然止住了言語，猛然意識到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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